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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随笔
——餐盘上以肉和土豆为主,还是少砍一些人头为妙。

主页:斋鸦

悲观主义的花朵

书名:悲观主义的花朵

作者:廖一梅

[1]

“男人只会变老不会成熟。”——保尔.艾吕雅《公共的玫瑰》


[2]

“再也找不到你,你不在我心头,不在。不在别人心头。也不在这岩石里面。我再也找不到你。”——里尔克《橄榄园》


[3]

跟卡莉娜的观点一样,我倾向认为我们最爱的人是给我们痛苦最多的人。这是一种难得的天生禀赋,一种张弛有度的高技巧能力,因为太多的甜蜜让人厌倦,太多的痛苦又引不起兴趣,能使我们保持在这个欲罢不能的痛点上的人,我们会爱他最久。


[4]

“我深深爱着的人,你得坚强,你得承受我能想象出的最大的苦难,你将会跟我一同死去。”


[5]

那时他痛苦伤感的样子完全难以让我动心,我从中嗅出了某种故作姿态、矫揉造作的气息,不快地察觉到他对自己那副痛苦的样子十分着迷。我曾试图使他注意到这个,笨拙地向他说起先天诗意和后天诗意的差别,我说后天诗意就是人类所谓那些“今天的月亮真美”之类世俗准则化的诗意。人人都可以后天学习,努力标榜。我的这种说法使他非常愤怒,结结巴巴地对我说:“诗意,诗意都是人为的!你洗一件衣服,那只是一件衣服,但是你想一想,这是你爱的人穿过的,上面有他的汗,有他的味道,那就完全不同了。这就是诗。”


[6]

他是最甜蜜温柔的爱人。他有你想也想不出的温柔,你花再大的力气也模仿不来的温柔,他的温柔足以淹没你的头顶,窒息你对人类的兴趣,截断你和世界的联系,泯灭你的个性,让你愿意做他的气泡、他淘气的小猫、他红翅膀的小鸟,你为自己不能这样做而痛恨自己。

现在想起来,我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闭起眼睛,总是非常想睡觉,我是说真的睡觉,模模糊糊,神志不清,眼皮线牵一样地要合在一起,如同被催眠一般。那真是个奇异的景象,他总是在说,而我总是在睡,太阳总是很快就躲到云彩后面,而时间总是箭一般地逝去。

这也很好解释,人只有睡着了,才好做梦。而徐晨,睡着,醒着,都在做梦。


[7]

爱情之于他是经常的爱好,一切都自然而然,并无损害,如同儿时种过牛痘,因为有了免疫力便拿着爱情随便挥舞,怎么舞都是好看。而我则站在边上干看,深知任何爱情都足以置我于死地,所以迟迟不肯加入这个游戏。


[8]

陈天一定以为我是个热爱床笫之欢的女人,就像我这张安静的少女面庞造成的错觉一样,这是另一个错觉。那些冲动、颤抖、尖叫、撕咬,都不过是表征,我渴望、追逐的是另一种东西,它有个名字叫作“激情”。它是一切情感中最无影无形、难以把持、无从寻觅的,肉体的欲望与它相比平庸无聊。我无法描述我在他怀抱中感受到的激情,哪怕最轻微的触摸带来的战栗,让我哭泣,我感动到哭泣。它来了,又走了,是同样的手臂、同样的身体、同样的嘴唇,激情藏在哪一处隐秘的角落,又被什么样的声音、抚摩、听觉或触觉所开启?永远无从知晓。

我想我最终也没能使他明白这个。


[9]

想他真是个大情人的样子,讨人喜欢。有一次我们在三环路上兜风,已经很晚,快到我回家的路口时,我抓了他的胳膊低下头,他便知道:“怕我走这条路是不是?”他的胳膊就那么让我抓着,一只手又是拐弯又是换挡,我看都不想看,车身一转,我知道是拐进那条小路了。车本来开得都是挺稳的,那天却颠簸得厉害,被我搅乱了,慌不择路。

他总是像一眼看到你心里,告诉你他懂得,委屈也就不算真的委屈了。


[10]

要想脸色苍白、细胳膊细腿儿、纤弱无力,一定要晚睡晚起,没有劲也就干不了什么重活,越不干活也越不想吃饭,如此瘦性循环。总之,要无所事事,多愁善感,最好再陷入无望的爱情,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你以为人人都来得了?


[11]

“职业妇女之所以竭力减肥,艰苦卓绝地背起瘦美的重担,为的就是摆脱传统母亲或家庭妇女丰腴的刻板形象,为了和至今还干粗笨活路的劳动妇女划清界限。这是一个女性蜕变的时代,有欲仙的兴奋,也就难免欲死的折腾。”


[12]

让世界在我眼里变得模糊一点吧,这个世界与我无关,唯一有关的是你,为了和你相会,我愿意一直睡着,睡着,在别人的办公室里睡着,打电话的时候睡着,下楼的时候睡着,在出租车里睡着,付钱的时候睡着,直到见到你才醒来,你才是我真实的生活,其他都不是。

但是你,只有在你睡着的时候才能属于我。


[13]

对爱人百依百顺的徐晨让我产生一种奇异的不安感,那是种很难形容的隐隐的不安,在我们相爱的日子里如影随形。他爱你,但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爱你,那可能是因为你戴的一顶毛线帽子有着柔和的紫色,可能是因为你走起路来有点奇怪的外八字,或者你在树影下的微笑让他想起某个梦中的场景,再或者是那天的月亮白晃晃的,在你脖子上画出个让他感动的弧线,什么都有可能。他不会因为你努力表达的爱情多爱你一点,你懒散疲倦的样子反倒能激发他的激情。他不是活在你所在的这个世界,你不是你,你只是恰好印证或者符合了他的幻象。

爱情是好爱情,只是与你无关。


[14]

那些软弱的男人,对世界无能为力的男人,他们孤芳自赏,洁身自好,想独自开放,你可能对他们深怀好感,却产生不了激情,他们太弱了,而弱便会轻易地屈从于更强的意志,有了这种屈从,撞击的时候便不会有绚烂的花朵开放。而那些强有力的人,他们又常常缺少爱的神经,他们的心为别的东西跳动澎湃。我的完美爱人有着最脆弱和最强悍的心,没有脆弱,情感会粗糙无趣;而没有强悍,脆弱只是惹人厌烦的孩子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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