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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随笔
——餐盘上以肉和土豆为主,还是少砍一些人头为妙。

主页:斋鸦

前夜

书名:前夜

作者:屠格涅夫

[1]

英沙罗夫住在昆采沃附近的最初两周,他拜访斯塔霍夫家不过才四五次;而伯尔森涅夫却是每隔一日一定去的。叶琳娜总是高兴地接待他,他和她之间总有生动而有趣的谈话,然而,当他回家去的时候,他却总是面带愁容。舒宾不大露面;他正以狂热的干劲埋头于自己的艺术:要么就是整日关在自己房里,只间或披着涂满黏土的工作服从房里出来,要么就是一连多日都在莫斯科,在那里,他有一间工作室,模特儿们、意大利模型商们、他的朋友和教师们,多半是到那里去见他的。叶琳娜不曾一次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和英沙罗夫谈得痛快;当他不在眼前的时候,她准备问他许多事情,可是,在他来到以后,她又为自己的准备感到羞愧。正是英沙罗夫的镇静使她十分迷惘;她感到她没有权利强迫他披沥他自己的胸襟,那么,她就只有等待机会;可是,不管这一切,她仍然觉得,在每一次访问里,无论他们中间所交换的谈话是怎样无关紧要,他却一次比一次对她产生更大的吸引力;然而她却没有机会和他单独晤谈——但是,要和一个人建立亲密的友谊,至少一次的单独晤谈却是必要的。她和伯尔森涅夫谈过不少关于他的话。伯尔森涅夫看得见,叶琳娜的心事是被英沙罗夫触动了。他的朋友并没有如舒宾所断言的“一落千丈”,这使他感到高兴;他热心地给她絮叨他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事情,以至于最微末的细节(当我们想要取悦于某人的时候,我们往往在和他谈话时赞扬自己的朋友,因此,无意之间也抬高了我们自己的身价),只是有时,当叶琳娜的苍白的面颊忽然浮起淡淡的红晕,她的眼睛也忽然放出光彩而且睁大了,他这才感到一阵心痛,正和不久以前他所体验到的那种阴郁的苦恼一样。


[2]

在他去后,她还许久许久凝视着他的背影。在那一天,他在她的心里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当她送他走出花园的时候,她所辞别的人,已经不是两小时以前她所迎接的人了。


[3]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沉默着。他用不着告诉她说他是爱她的。单从那一声叫唤,从他整个人的立刻变形,从她那么信任地偎依着的那胸脯的起伏,从他的手指在她头发上所作的爱抚,叶琳娜就可以感到自己是被爱着的。他保持着沉默,而她也不需要言语。


[4]

现在,除了德的祖国,我是没有别的祖国了。在那边,人们正在准备起义,战争的准备已经成熟;我要去做一个看护,我要去看护那些病人和伤兵。我不知道我将来会怎样,可是,就是在德死后,我也要忠于他的遗志,忠于他的终生事业。我已经学会了保加利亚语和塞尔维亚语。也许,我会没有力量忍受这一切——这样更好。我已经给带到了悬崖的边缘,我只有跌下去。命运并不是偶然把我们联系到一处的:谁知道呢,也许是我害了他;现在,是临到他来拖我了。我原是寻求幸福的,我所得到的,也许是——死亡。


[5]

死神,正如渔夫一样:他已经把鱼打在自己的网里了,但暂时还把它留在水里:鱼仍在游着,可是网却早已套在它周围了,渔夫终究会把它拖上来的——在他高兴的任何时候。


[6]

“一个人把他整个的一生押在‘女人的爱’那一张牌上赌博,那张牌输了,他就那样地灰心丧气,弄得自己什么事都不能做,这种人不能算是一个男子汉,不过是一个雄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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