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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随笔
——餐盘上以肉和土豆为主,还是少砍一些人头为妙。

主页:斋鸦

重复

书名:重复

作者:索伦.基尔克郭尔

[1]

这些天才必定是怪想之子,沉醉于笑,幽默之舞者,尽管他们在其他时候(甚至在一瞬间之前)完全就像其他人一样,但就在舞台监督的铃声打响的这一刻,他们就被改变了,就像品种高贵的阿拉伯马那样地开始喷鼻和喘息,它们张大的鼻孔见证着内心中的那种精神之焦躁,因为它们想要向前,想要在狂野中奔腾。他们并不是那类想得很多、对笑进行了考究的艺术家,他们更多地是一种自己投奔于笑之深渊的抒情诗人,在这一刻让这笑的火山般的力量将他们抛掷到舞台上。因此,他们并没有对“他们将做些什么”进行很多考虑,而是让瞬间和笑的自然力量来统治一切。他们有勇气去大胆地做出那种单个人只敢在单独的时候做的事情、那种发疯的人在所有人当场时做的事情、那种天才借助于天才之权威而知道该怎样去做的事情,确定于笑。他们知道,他们的欢快没有极限,他们内心中的喜剧资源不会枯竭,并且几乎在每一个瞬间里都使得他们自己感到意外;他们知道,他们有能力在整夜里让笑旺盛地持续而无需花费他们更多的努力,——不多于我将之草草地写在纸上时所作的努力。


[2]

在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位子,只适合于一个人,在那里你可以坐得无法比拟地舒服。这样你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包厢里,剧场是空的;乐队演奏一段序曲,音乐在大厅里回响,稍稍有点unheimlich(德语:气氛怪诞的,令人忐忑叵测的),正因为场中的荒芜感。你不是作为旅行者而去剧院的,不是作为审美者和批评家,而是尽可能地作为乌有先生,并且因为你坐在那么舒服的好位子上(几乎就像在自己家的客厅里那样)而感到心满意足。


[3]

这样,我躺在我的包厢里,就像一个沐浴者的衣裳那样被扔开,在笑和放纵和欢呼那不停地冲激我的急流之中伸展开自己;除了剧院的空间我无法看见任何东西、除了嘈杂我无法听见任何东西,在这之中我居住着。只偶尔我站起来,看看贝克曼,并且尽可能地让自己笑到疲劳,以至于我又重新在疲惫之中让自己沉浸在涌流的大河的一侧。


[4]

有一次,我几乎是接近了“得到彻底满足”。一天上午,我起床,并且感觉非同寻常地良好;这一良好感觉的状态在整个上午无可比拟地增长着,到了一点钟整,我感觉好到了极点并且预感到那昏眩的最大极限,这是无法以舒适之尺度来度量的,甚至无法以一种诗意的温度计来测量。身体失去了其地球重力,感觉就好像我没有身体,恰恰因为每一种功能都在享受着其全部满足,每一根神经都在为自身和整体而感到欣悦,而作为有机物的钟摆,每次脉动都只是提醒并宣示着瞬间的极乐快感。我的步伐是飘忽的,不是像飞鸟的那种切割空气离开大地的飞翔,而是像风飘逸在麦浪至上的波动,像大海满怀思念的摇摆,像云的梦游般的漂流。我的存在是透明性,如同大海深沉的底部,如同黑夜自足的沉默,如同正午独白般的宁静。


[5]

我的生命被送到了极端上;生活令我厌恶,没有盐分和意义,它是平淡无味的。即使我比皮耶罗更饿,我也还是不愿意吃下人类所给出的解释。一个人把手指插进泥土,以便嗅出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国土上,我把手指插进生活,——它什么气味也没有。


[6]

在同一瞬间,我感觉到矛盾,这时我对自己微笑,如同人们对一个穿上自己父亲的衣服的小孩子微笑。或者,这不是什么可让人发笑的,如果不是约伯,换一个人说:啊,愿人得与神辩白,如同人子与自己的伙伴辩白一样。然而恐惧还是来覆盖住我,就仿佛我仍然不明白,但仿佛我将在有一天会明白,仿佛我所阅读的这种可怕已经躲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仿佛我因为阅读它而将这可怕的东西引向我自己,正如一个人因自己阅读关于某种疾病而得此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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