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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随笔
——餐盘上以肉和土豆为主,还是少砍一些人头为妙。

主页:斋鸦

可见的与不可见的

书名:可见的与不可见的

作者:梅洛-庞蒂

[1]

他人观看事物的目光既不是被自己所带走以及向事物开放的否定,也不是正通过我给予它的空间而把自己完全置于阳光之下的处于同一性的暗夜之中的事物,或者其完满性正在借助我在它周围营造的空无而自我消减的事物。因为他者投向事物的目光对我来说,对它的外部见证来说不是乌有;这样的话,无论如何,它不是我对我所是的乌有那样的乌有;它没有我所拥有的将事物一直推向它们的真理或意义、按照“它们之所是”来理解它们的能力。他人对世界的知觉总是给我留下一种盲人触诊的印象,当他们说出的关于世界的某种东西和我们关于世界的东西相吻合时,我们很吃惊,正像当一个幼儿开始“理解”时我们为之惊讶一样……而相应地,他人目光下的事物不把目光当作对它们存在的确认,不把目光当作把它们造成为真正和确实的事物的东西。他人看到的总是我的事物,他人和这些事物之间的接触不会将它们归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中。他人对世界的知觉不能和我对世界的知觉竞争的:我的情况不能同化为他人的情况的,我从内部经历我的知觉,而从内部,我的知觉就有一种不可比的本体发生。我具有的这种进入事物,因而超越我的私人意识状态的能力,由于是从内部来经历的知觉所特有的,也就是说是我的知觉所特有的,因而,恰恰在我认为自己摆脱了唯我论的时候,又将我引回了唯我论(这次是先验的唯我论)。这种本体发生的能力变成了我的特性。


[2]

它是一种不来自任何方面的目光,因此它包裹着我,从四面八方包围着我和我本体发生的能力。我很清楚我是乌有,清楚这个乌有是为了存在而消失的。我仍然需要从他者那里得知这种牺牲本身不足以与存在的完满相等,我根本的否定还是不完整的,只要它本身不是从外部被否定的,不是被一种局外目光置于存在之中的……然而同时,由于虚无没有任何等级之别,所以他者的介入不可能就我的虚无告知我任何东西、我对之绝对一无所知的虚无。


[3]

让我们甚至假设他人是我感觉到落在我身上的、将我定格的目光的某个拥有者:说这种目光是由我从内部所准备的,说作为虚无的我通过从我这里据有我的身体、我的境遇、我的外部而暴露在这种目光下的,说归根到底他人是我陷入存在的限定情况时,并不能在现象的阐明中前进一步。因为只要嵌入存在的是我,那么嵌入和被嵌入之间就保持着距离。不是他人的目光——他人的目光正是在这里带给我的新东西——将我的存在和我的虚无全部包含。


[4]

目光只能统治物,如果它落到人身上,就会把他们转变成由发条驱动的木偶。


[5]

这就像两面面对面的镜子,它们映出两组不确定的影像,这些影像并不完全地属于它们之中的任何一面,因为它们中的任何一面都只是反射另一面而已,这两组影像构成了一对夫妻般的东西,这一对东西比它们之中的任何单独一面都更真实。因此,因为看者被摄入了被他看之物中,所以他看到的仍是他自己:所有视觉中都有一种根本的自恋主义;同理,他也使他所做的视看经历事物,以致就像许多油画家曾说的那样,我感到我被事物注视着,我的活动同样是被动的——这是自恋主义的第二层含义但又是更深层的含义:人们居住在其中的那个身体的轮廓不是在外面被看,就像其他人看它那样,而是尤其被居住者所看,存在于居住者之中,在它之中显现出来,以及被幻象所引诱、捕获、异化,以至于看者与可见物互为条件,人们甚至分不清谁在看谁在被看。我们刚才称之为肉身的正是这种可见性,这种自身可感的普遍性,这种我自身天生的匿名性。


[6]

一旦我们看到其他的看者,我们的面前就不再有没有眼珠的目光,没有事物的镜子,没有事物通过在我们从之观看事物的地方,也就是在它们中间为之指定一个地方而唤出我们微弱的映像和影子的镜子:从此,通过他人的眼睛,我们成了对自身完全可见的;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背所处的空间是被充满着的,被仍然是可见的充满的,被我们不是其拥有者的可见的充满;确定的是,为了相信这一点,为了考虑一种不是我们的视觉,我们不可避免地总是要到我们唯一的视觉宝库中去吸取灵感,那么,经验就不能告诉我们任何没有在我们的视觉中被概略地勾勒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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