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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随笔
——餐盘上以肉和土豆为主,还是少砍一些人头为妙。

主页:斋鸦

道连.葛雷的画像

书名:道连.葛雷的画像

作者:奥斯卡.王尔德

[1]

“才貌出众的人多半在劫难逃,这样的劫数好像总是尾随着古今帝王的踉跄的脚步。”

 

[2]

“我如果非常非常地喜欢谁,我就从来不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任何人。这有点儿像把他们部分地出让。我现在变得非常喜欢秘密行事了。这大概能够使现代生活在我们心目中变得神秘莫测的唯一办法。哪怕是最平常的事情,只要你把它隐藏起来,就显得饶有趣味。现在我要是离开伦敦,我决不会告诉家里人上哪儿去,我要是告诉了,我就会觉得索然无味。这也许是一种愚蠢的习惯,但不知怎么的好像能使一个人的生活平添许多罗曼蒂克的气氛,你大概觉得我这种行为荒唐透顶吧?”

 

[3]

“保持本色才是装腔作势,而是我所知道的最令人讨厌的装腔作势。”

 

[4]

“凡是怀着感情画的像,每一幅都是作者的肖像,而不是模特儿的肖像。”

 

[5]

“笑对于交朋友倒是个不坏的开端,要是以笑告终那就更好。”

 

[6]

“他喜欢我,我知道他喜欢我。当然,我对他奉承得很厉害。有些话我明明知道讲了会后悔,可是我觉得向他讲这些话有一种奇妙的乐趣。他对我通常是很亲切的,我们俩坐在画室里海阔天空什么都谈。然而有时候,他麻木不仁得可怕,而且大有以我的痛苦为乐的样子。那时,亨利,我觉得我把自己的整个心灵都给了一个人,这个人却把它当作插在上衣纽孔上的一朵花,当作一件满足虚荣心的装饰品对待,只供夏天一日之用。”

 

[7]

“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我们需要有些耐久的东西,所以我们尽把各种垃圾和事实往脑袋里装,妄想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现代的理想人物就是无所不晓的人。而无所不晓的人的头脑是很可怕的。它像一家古董铺子,里边全是古里古怪的玩意儿,到处是灰尘,每一件东西的标价都大大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8]

“任何罗曼司最糟糕的后果是叫人变得没有丝毫罗曼蒂克的气息。”

 

[9]

“不变心的人只能体会爱的庸俗的一面,唯有变心的人知道爱的酸辛。”

 

[10]

“因为影响他人就是把自己的灵魂强加于人。对方就不再用自己天赋的头脑来思想,不再受天赋的欲念所支配。他的美德并不真正是他自己的。他的罪恶也是剽窃来的——如果有罪恶的话。他变成了别人的乐曲的回声,想一个演员扮演并非为他写的角色。人生的目的是自我发展。充分表现一个人的本性,这就是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的目的。如今的人们害怕自己。他们忘了高于一切的一种义务是对自己承担的义务。当然,他们都有好心肠。他们给饥者施食,给乞丐施衣。可是他们的灵魂却在挨饿,而且赤裸裸毫无遮蔽。”

 

[11] 
“野蛮时期残害人体的遗风还可悲地反映在人们的自我克制上,这使我们的生活遭到损害。我们正在为这种自我限制收到惩罚。我们竭力压抑的每一种欲望都在我们心中作怪,毒化我们。而肉体一旦犯下罪恶,也就摆脱了作恶的欲念,因为行动是一种净罪的方式。事后留下的只是甜蜜的回忆或悔恨的快感。摆脱诱惑的唯一办法是向它屈服。如果进行抵抗,你的灵魂将堕入无边的苦海,因为它所渴慕的是它自己所禁止的,它所向往的是被它自己那一套荒谬的法律视为荒谬和非法的。有人说,世上了不起的大事是发生在头脑里的。我说,了不起的罪恶也发生在头脑里,而且仅仅发生在头脑里。”

 

[12]

“除了感官,什么也不能治疗灵魂的创痛,同样,感官的饥渴也只有灵魂解除得了。”

 

[13]

“帕克已经把冷饮端出来了,你要是再在阳光下烤,会把自己毁坏的,贝泽尔就不再给你画像了。你千万不能晒黑。那样就不好看了。”

 

[14]

“遇见我,你觉得高兴吗,葛雷先生?”亨利勋爵瞧着他问。

“是的,现在我是高兴的。但不知道我能不能永远高兴?”

“永远!这是个可怕的字眼。我听见这个词就会发抖。女人特别喜欢用这个词。她们竭力想把每一段罗曼司没完没了地延长下去,结果,总是大煞风景。其实,‘永远’这个词没有什么意义。反复无常和终生的爱之间的唯一差别就在于前者更持久一些。”

他们走进画室,道连.葛雷一只手按住亨利勋爵的胳膊。“那我们就算是反复无常的朋友吧,”他低声说,同时为自己的大胆而脸红,然后站到垫脚上去摆他的姿势。

 

[15]

他感到道连.葛雷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由于意识到听者之中有一个人的心是他所要蛊惑的,他的高论似乎益发显得词锋犀利,奇想联翩。他的表演实在精彩,极尽光怪陆离、不负责任之能事。听众给他迷得晕头转向,一边笑,一边跟着他的笛子跑。道连.葛雷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像着了魔似地坐在那里,一个又一个的微笑在他的嘴角互相追逐,颜色转深的眼睛里惊异的神情渐次化为沉思。

 

[16]

她发出带点神经质的笑声说,一边用勿忘我花似的蓝眼睛漫不经意地望着他。这是个奇怪的女人,她的服装永远给人这样的印象:仿佛是在狂怒中设计出来的,在暴风雨中穿上身的。她照例热恋着什么人,由于这种爱情始终是单方面的,她的幻想一个也没有破灭。她力图显得新颖别致,然而所达到的只是杂乱无章。她名叫维多利亚,她有上教堂的癖好,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

 

[17]

“你要了解它们的特性,非得先中毒不可。有些病症非常奇怪,你要弄清它们的根源,非得先害病不可。”


[18]

“女人使男人改邪归正的唯一方法,就是把男人烦死,烦得我们对生活兴趣索然。”


[19]

“痛改前非的决心是抗拒自然法则的无效尝试。其根源纯粹是虚荣。其结果绝对等于零。这种决心间或能促使我们的感情来一番华而不实的冲动,颇合意志薄弱者的脾胃。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这种决心无非是空头支票。”


[20]

“我必须在我的花园里种上罂粟。”道连叹道。

“这没有必要,”亨利勋爵说。“生活中随时随地都有罂粟。当然,有时某些事情挥之不去,总忘不了。我曾经在整个社交季节一直佩戴紫罗兰,为的是有一段罗曼司不肯咽气,我就用这个风雅的方法先行发丧。后来它总算呜呼哀哉了。是什么送了它的终,我已经忘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她表示愿意为我牺牲一切。这一刹那照例是很可怕的。它使人充满了对永恒的恐惧。”


[21]
“在失去自己所爱时,把别人的所爱夺过来。”


[22]

感觉的真谛之所以至今未被理解,感觉之所以停留在野蛮的兽性状态,仅仅是因为世人力图饥饿使之就范,用痛苦加以扼杀,而不是寄希望于把感觉造成以爱美的天性为主要特征的新的精神生活的因素。


[23]

“那么艺术呢?”她问。

“那是一种病。”

“爱情呢?”

“是幻想。”

“宗教呢?”

“信仰的时髦代用品。”


[24]

正是他的美貌毁了他,正是他祈求得来的美貌和青春葬送了他。要不是这两者,他的一生可以不沾上一个污点。事实上,他的美貌不过是一张面具,青春则成了笑柄。青春究竟是什么呢?往最好处说,也只是一段缺乏经验、不成熟的时间,充满了浅薄的见解和不健康的思想。他何苦老是穿着这号衣?青春把他惯坏了。


[25]

他们走进房间,发现墙上挂着东家的一幅肖像,同他们最近一次见到他本人的时候一样容光焕发,洋溢着奇妙的青春和罕见的美。地上躺着一个死人,身穿晚礼服,心窝里插着一把刀子。他形容枯槁,皮肤皱缩,面目可憎。如不仔细看他手上的指环,他们怎么也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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