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床垫
书名:石床垫
作者: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1] 阿尔芬之境
一个愉快又兴奋的追求者。尖叫,指责,在一个震惊的观众面前撕开覆在碗上的保鲜膜,露出他们名存实亡的婚姻仅剩的残羹。
[2] 黑女士
他的第一个同居人,他这个亚当的夏娃。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这一点。他记得等待她回家时的思念之苦。在他们狭小闷热的伊甸园里,只有电磁炉和电水壶做伴。她会穿过房门走进来,身躯柔软而可口,头颅却矛盾地淡漠,她的面容如微光渐隐的淡月般苍白,浅色的发丝如洒下的光线般四散而逃。他会紧紧地把她拥在臂弯里,牙齿深深插进她的脖子。
并不是插进,并不是真正插进去,但他很想那么做。一方面是因为那时他总是很饥饿,而她身上闻起来都是史纳非炸鸡的香味。另一方面还因为她爱慕他,她会像温暖的蜂蜜一般融化。她是如此柔顺又可塑。他可以对她肆意妄为,随意摆布,她都会说“好的”。不仅仅是“好的”,是“喔,好极了!”
[3] 黑女士
乔里陷入了一种报复性的种马收集怪圈,她像采摘野菊花一般在每个路边的水沟旁、停车场里物色情人,然后再漫不经心地把他们扔到一边。但是,根据丁自己的经验,这种行为对那个真正抛弃你的人毫无影响——如果到了这一步,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你为了报复他们而把自己作践到什么程度。即使你操上一百只没有脑袋的山羊,也完全不会有任何改变。
[4] 黑女士
她的嘴半张着,她咬着指尖,她屏住了呼吸。她正在把我们嵌进琥珀里,丁心想,就像古时的昆虫。把我们永久保存下来。在琥珀串珠里,用琥珀的语言。就在我们眼前。
[5] 天生畸物
他们一定是还在初始阶段,我想。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变化,他们找到了彼此相互陪伴,分享这种痉挛。
[6] 天生畸物
我禀性宽容,我知道他们的本意是好的。我穿上了葬礼时的白裙子,戴上了白纱,适合一位处女。人都应该注意场合。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应该逃跑了。我会像一颗彗星一般从着火的屋顶坠落,我会像篝火一般熊熊燃烧。他们会对我的灰烬念上许多咒语,确保这一次我真的死了。不久之后我就会变成一个倒吊的圣人,我的指骨会被当成黑暗遗髑兜售。那时,我会成为一个传说。
也许在天堂里我会看起来像一个天使。也许天使们看起来都像我一样。
[7] 冻干新郎
下海游泳,出海嬉戏,在沙滩上翻滚,看月亮。早餐桌上摆满鲜花。日落时分在酒吧手牵着手,为她斟满冰凉的台克利酒——那是她的最爱——在清晨做爱,从脚趾开始吻遍她的全身,就像蛞蝓爬过卷心菜叶。
[8] 冻干新郎
她周身散发着危险的轰鸣,就像高压电线。她就是原始接口,她就是他自身无知的总和,是他不明白也不会明白的一切事物的总和。一旦松开她的一只手,一旦转过身,他也许就会死。
[9] 我梦见泽尼亚和她的鲜红獠牙
她喜欢所有东西都各归其位。钢笔在这个罐子里,铅笔在那个罐子里。蔬菜在盘子的右边,肉在左边。活人在这里,死人在那里。如果相互渗透太多,摇摆不定——很容易让人头昏。
[10] 死手爱你
在下一个满月的夜晚,威廉的手从公园长椅边破土而出,像一只沙蟹,或是变种的水仙花苗。它已经残破不堪:干枯的深棕色,长长的指甲。它爬出了公园,爬进了下水道,然后又出现了——小拇指上戴着那枚被无情丢弃的订婚金戒指。
[11] 石床垫
他们在桌边坐下,大口嚼着他们的麦片,麦片很脆,颗粒很多,需要好好咀嚼。她脑中的声音,威尔玛心想,听起来像脚下松脆的白雪,或者是泡沫塑料颗粒。也许她应该换一种软一些的谷物,比如速食粥。但即便她只是提一句,托拜厄斯也可能会鄙视她:他看不起任何速食的东西。香蕉,她以后可以试试香蕉。它们长在树上,或是苗木上,或是灌木上。他绝对不可能拒绝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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