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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随笔
——餐盘上以肉和土豆为主,还是少砍一些人头为妙。

主页:斋鸦

诗艺

书名:诗艺

作者:贺拉斯

[1]

三位贤父子,我们大多数诗人所理解的“恰到好处”实际上是假象。我努力想写得简短,写出来却很晦涩。追求平易,但在筋骨、魄力方面又有欠缺。想要写得宏伟,而结果却变成臃肿。(也有人)要安全,过分怕风险,结果在地上爬行。在一个题目上乱翻花样,就像在树林里画上海豚,在海浪上画条野猪。如果你不懂得(写作的)艺术,那么你想避免某种错误,反而犯了另一种过失。


[2]

(每个时代)创造出标志着本时代特点的字,自古已然,将来也永远如此。每当岁晚,林中的树叶发生变化,最老的树叶落到地上;文字也如此,老一辈的消逝了,新生的字就像青年一样将会开花、茂盛。我们和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注定要死亡的。帝王的伟大工程把大海引进陆地,来保护我们船舶,不使受北风的摧残;一片荒瘠的湖沼,长期以来只通舟楫,如今却供养着周围的城市,感到耕犁的分量;一条河流过去给农作物带来灾害,现在改流了,懂得什么是正途了:但是这一切能够消亡的成就都将消亡,我们的语言不论多么光辉优美,更难以长存千古了。许多词汇已经衰亡了,但是将来又会复兴;现在人人崇尚的词汇,将来又会衰亡;这都看“习惯”喜欢怎样,“习惯”是语言的裁判,它给语言制定法律和标准。


[3]

由于德谟克利特相信天才比可怜的艺术要强得多,把头脑健全的诗人排除在赫利孔之外,因此就有好大一部分诗人竟然连指甲也不愿意剪了,胡须也不愿意剃了,流连于人迹不到之处,回避着公共浴场。假如他不肯把他那三副安提库拉药剂都治不好的脑袋交给理发匠里奇努斯,那肯定他是不会撞上诗人的尊荣和名誉的!咳,我的运气真不好,春天来了,我的肝气消了,否则我就可以写一首谁都不能比拟的好诗,但是也犯不上。因此,我不如起个磨刀石的作用,能使钢刀锋利,虽然它自己切不动什么。我自己不写什么东西,但是我愿意指示(别人):诗人的职责和功能何在,从何处可以汲取丰富的材料,从何处吸收养料,诗人是怎样形成的,什么适合于他,什么不适合于他,正途会引导他到什么去处,歧途又会引导他到什么去处。


[4]

唯独诗人若只能达到平庸,无论天、人或柱石都不能容忍。在欢乐宴会上,乐队如果演奏得不和谐,香膏如果太厚,罂粟子如果配的是萨丁尼亚的蜂蜜,必然大煞风景,宴会没有它们也可以进行;同样,一首诗歌的产生和创作原是要使人心旷神怡,但是它若是功亏一篑不能臻于最上乘,那便等于一败涂地。不会耍弄兵器的人索性不去碰棱武场上的军械;不会打球、掷饼、滚环的人索性不去参加这些游戏,反倒不会引起层层围观者的嘲笑,不怕引起非难。但是不会吟诗的人却敢吟诗。有什么不敢的呢?他有自由,他是个自由公民,特别是他很有钱,骑士阶级出身,身上不会沾有任何瑕疵。


[5]

让诗人们去享受自我毁灭的权利吧。勉强救人无异于杀人。他自杀已不止一次,你把他救出来,他也不会立即成为正常的人,抛弃死爱名气的念头。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写诗。也许因为他在祖坟上撒过一泡尿,也许因为他惊动了“献牲地”,亵渎了神明。总之,他发了疯,像一头狗熊,如果他能够冲破拘束他的笼子的栏杆,他一定朗诵他的歪诗,把内行人和外行人统统吓跑。的确,谁若被他捉住,他一定不放,念到你死为止,像条血吸虫,不喝饱血,决不放松你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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